陈小二
演员陈佩斯
“龙套”演员,好不容易争取到狼吞虎咽吃面条的一个镜头,却因导演的一再重来,变得艰辛异常。当几大海碗面条吃下去,他再想演绎狼吞虎咽已是强人所难。
导演
演员朱时茂
某剧组导演,由于拍摄剧情需要要找吃面条的人,正好赶上陈小二自荐饰演这个角色,他便教陈小二如何说台词和吃面。
陈小二:导演。你要找演员?导演、导演,您看我行吗?你看……
导演:好了好了,就让你试试。
陈小二:哎!
导演:这个就是吃面。
陈小二:(略带惊讶)吃面!
导演:你看,这是一碗面。
陈小二:嘿!我今天正好没吃饭。
导演:你说什么?
陈小二:啊——我说我今天——一定好好干,呵呵,我一定好好干。
导演:来来来,先准备准备。好啦,我们各部门都注意了啊。化妆、服装、道具都准备。
陈小二:(看着碗欣喜地自言自语)打卤面!
朱:哎。摄影机的位置啊,咱们给它稍微近一点儿。哎,好了。
陈小二:(偷吃面条发出声音)
导演:哎哎哎!什么声音!
(停顿一会儿)
安静!啊!
陈小二:嘘——安静。
导演:哎。照明所,咱们这个演员的表演区在这儿,光往这儿打。
(后台:好嘞!好嘞!)
陈小二:(继续偷吃面条)
导演:什么声!安静!
陈小二:嘘——
(台下有笑声)
(小声说)别笑!
导演:咱各部门都加紧准备啊。
(向陈走去)
啊这段演员的戏是——
(发现他在吃面条)哎!你怎么给吃上了?
陈小二:不瞒您说,我今儿早饭就没吃。我先垫个底儿。
导演:这还没开拍呢!
陈小二:(指着那桶面说)没关系,我看那儿还有一桶呢!
导演:(无奈)呃这段戏是这个样子。
陈小二:啊。
导演:你和你的女朋友已经约好了今晚8点一起去看电影……
陈小二:啊!恋爱戏。(兴奋的样子)哎哟~这——
导演:(看表)呃——现在是……
陈小二:哎导演,我从小就喜欢看恋爱的电影儿。
导演:你别啰嗦,现在已经8点钟了。
陈小二:哎哎,8点了。
导演:你正在吃面,你的女朋友来叫你,你吃完了面放下碗就跑出去。
陈:喔……放下碗就跑出去。就这点儿戏啊。
导演:一共两句词儿。
陈小二:两句词儿。
导演:你着什么急嘛!
陈小二:我不着急。
导演:我说一共两句台词儿,你着什么急……
陈小二:(抢话)是啊一共两句台词儿,我不着急。
导演:不是,我说的是一共两句台词儿,你着什么急嘛!
陈小二:对啊,我真的不着急导演。
导演:(不耐烦)我说一共两句台词儿你着什么……
陈小二:(抢话,露出无奈的神情)是两句台词儿,我——我着什么急你……
导演:(大声)好啦!你别说话啦!
陈小二:哎。是。
导演:你别说啊!
陈小二:啊,我不说。
导演:一共两句台词儿,是你说的。
陈小二:(有点儿明白了)我说的。
导演:你着什么急嘛,你等我一会儿。
陈小二:哦,我好像明白了,是我说的。
导演:哎,你说的,你说一遍我听听。
陈小二:呃。
(还没回过神)
导演:你说。
陈小二:(看一眼导演)呃。就这么说?
导演:咋这么说,当然要带点儿情绪啦。
陈小二:哦,带点情绪。
(不耐烦)
嗨!你着什么急你,等我一会儿!
导演:哎这个,你已经晚了,要表现一种歉意。
陈小二:哦,歉意。
导演:哎对!
陈小二:歉意感~哎!着什么急呀我说,等我一会儿。
导演:停停……你要边吃边说!
陈小二:还要边吃边说。这还不容易啊。
(边吃边说)
你着什么急啊……
导演:停停停停!你真的盛碗面去,找点儿这个吃面的感觉。
陈小二:(欣喜,有点不敢相信)真的,还让我吃一碗——哎,盛满。
导演:我们各部门都注意了啊,看一下演员的戏,马上就开拍。好,来。预备。
陈小二:(把碗递过去)要不您先吃。
导演:(无奈。用手示意他自己吃)
陈小二:那我就我就不客气了啊。
导演:预备。开始——说。哎停停停,吃得要忙啊!
陈小二:哦,要忙啊。行!没问题。
(大口吃起来)
导演:哎对对对对,说,说你着什么急。
陈小二:(不理他继续吃)
导演:台词儿说!你着什么急!
陈小二:(边吃边说)你着什么急呀,等我一会儿。
导演:对对,要忙,别停下!这个越猛越能表现人物性格……哎,把碗翻过来!翻过来!好好好。把碗给我放下来!
陈小二:(舍不得)
导演:放下来!放下!跑出去!跑跑跑。
陈小二:(有点儿撑了,跑出去)
导演:好!回来回来。
陈小二:(边走边摸嘴)
导演:哎~你感觉怎么样?
陈小二:哎~味道不错!
导演:什么味道不错?
陈小二:面条。咸淡正好!
导演:我没问你这个。
(手扶在他肩膀上)
我问你这个!
(左手指指他的肚子)
感觉怎么样?
陈小二:(摸着肚皮)饱了!
导演:(无奈)这全拧了,你看。
陈小二:不拧!
导演:我问你刚才这段戏的感觉怎么样。戏的感觉。
陈小二:戏——没什么感觉。
导演:怎么能没感觉呢,这个戏——
陈小二:哎不是,我就是感觉味儿还不错,别的没有。
导演:唉好了,对你要求嘛也不能太高。来来来……
陈小二:哎导演。咱们这么说吧。您一定要严格要求我。啊。您看着我哪不合适——您、您批评我,您骂我,您、您打我都行。只要能出名,我这……呃对——我、我又说走口了。只要咱们都是为工作嘛,是不是。你说这……
导演:好了好了,来吧,你盛面吧。
陈小二:盛面。
导演:盛面。
(重复几次)
陈小二:哎。就这一碗了吧。
导演:这,你快盛面。
陈小二:哎!
导演:好了我们各部门都注意了啊,正式开拍。
陈小二:(蹲不下去的感觉。自言自语)吃不下了。
导演:盛满。对。好好。蹲下,蹲下。蹲一点儿,好。正式拍!
陈小二:(蹲不下去。半蹲。边说边站起来)正,正式拍啦。
导演:预备!
陈小二:(不得已,蹲下去)
导演:好。高兴点儿。高兴点儿。好。自然一点儿。
陈小二:哎,您看这个自然吗?
导演:这,这——哎,你放松点儿。放松放松放松。
陈小二:(顺势慢慢倒下去)
导演:你这怎么——
陈小二:我松过度了。
导演:你主要是啊,是感觉上要放松,找那个放松的感觉,放松的感觉。
陈小二:(又要倒)
导演:(大声)好了没!就这么拍。
陈小二:就这么拍了?
导演:你就记着,不要有故意演戏的感觉就行了。
陈小二:就是要——没感觉?
导演:(无话可说)好,没感觉。来吧!
陈小二:(嘴里不断念叨“没感觉”)
导演:预备!吃面!吃得要忙!说!说说!说说!
陈小二:呃——没感觉!
导演:停!
陈小二:(还在吃)
导演:停!什么没感觉啊!
陈小二:是没感觉啊。
导演:什么没感觉啊?
陈小二:您说的没感觉啊。
导演:台词儿是什么?
陈小二:台词儿是你着什么急你……
导演:你……
陈小二:哎导演,你也别批评我了,我再吃一碗就是了。
(盛面的困难样儿)
导演:好。来。准备好。
陈小二:哎~
(回答得有气无力)
导演:好。吃!正式拍!预备!高兴一点儿,自然一点儿。开拍!
陈小二:(赶忙吃面)
导演:说!说词儿!
陈小二:说词儿!
导演:台词儿!
陈小二:台词儿!
导演:停!停!
陈小二:(吃完把碗放下)
导演:你……
(欲言又止)
陈小二:我——我怎么了我。
导演:(无奈)——盛面吧!
陈小二:还。还吃啊!
导演:盛面盛面盛面!
陈小二:我感觉不错呀。
(地上的碗都拿不到。面没盛满)
导演:盛满。盛满!你这个人吃面要吃满碗的!
陈小二:差不多就行了!
导演:(导演拿起桶就往碗里倒)
陈小二:哎导演我我我吃我……
导演:好,很好。
陈小二:这——这怎么能吃得了。
导演:别慌别慌。蹲下蹲下。
陈小二:(蹲下又起来)
导演:蹲下呀!
陈小二:我这,我蹲不下去了。
导演:哎呀——道具,拿个凳子过来。来,坐、坐。
陈小二:哎哟,谢谢,谢谢。
导演:好了,摄影机准备。正式拍。预备。开始。
陈小二:(把面挑到嘴边又放下,吃不下)
导演:吃面呀,吃得要忙啊!吃得要忙吃得要忙!——说词儿啊!
陈小二:你着什么急啊。
(打嗝儿)
导演:停!你能不能……
陈小二:(打嗝儿)
导演:行吧?
陈小二:(打嗝儿)
导演:好好,坚持一会儿,坚持一分钟好吧。好,一分钟,一分钟。就一分钟啊。各部门注意!正式拍。预备——
陈小二:(打嗝儿)
导演:我说你……
陈小二:导演,我实在(打嗝儿)实在是不行了,你爱找谁拍找谁拍(打嗝儿)我还是干我的老本行去吧。
导演:回来!回来!
陈小二:导演。我现在,我现在不大想出名儿了。
导演:你不想出名儿也不行!
导演:给在座的观众朋友们拜个年,拜个年。
陈小二:哦……这是这么回事儿。(拱手行礼)
(完结)
春晚剧组邀请陈佩斯和朱时茂住在宾馆里创作该小品剧本,用了一周的时间写好剧本拿给剧组看,结果没有通过。而且在宾馆吃饭还要交粮票,剧组也很困难,陈佩斯和朱时茂不好再住下去就走掉了。之后春晚剧组发动全剧组到处寻找陈佩斯和朱时茂,后来经过陈佩斯和朱时茂所在八一电影制片厂领导派人寻找,两个人才被找回来继续写剧本。陈佩斯和朱时茂为了写好该小品剧本,前后从宾馆一共跑掉了三次。最终剧本才算确定下来。
小品《吃面条》虽然情节简单,但却妙趣横生、令观众捧腹大笑,该作品也成为受欢迎的小品节目之一。陈佩斯被朱时茂折磨得一碗接一碗地吃面条的夸张情景历历在目,仍然是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吃面条》展示出朱时茂和陈佩斯的喜剧才华,不仅好看好玩,而且包含着朴素而深刻的生活哲理。(《戏剧丛刊》文周秀评)
《吃面条》是央视春晚里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小品,作品有趣而又自然,加上陈朱二人生动的表演,不愧是一部优秀佳作。作品表面上很俗套,但真正的意义在于映射出作为演员的艰辛,以及梦想和现实是有差距的。作品唯一不足之处就在于人物过少、剧情过于简单化,如果内容再丰富些,给人的反思性将会更好。(《中国电影报》评)
排练时,陈佩斯因年少气盛,受不了导演组要求反复修改的意见。朱时茂苦口婆心把陈佩斯劝回春晚舞台。最后一次是导演组把他俩请去慰问体育健儿,运动员们看了陈佩斯和朱时茂的表演笑得前仰后合,陈佩斯这才继续排练,没有再离开。
1984年2月1日(大年三十)晚上7时半,离央视春晚直播已不到半小时,央视没有领导敢点头让该小品通过。总导演黄一鹤顶住压力出面并同意该小品上了央视春晚的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