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4年坦能堡会战,又称为坦嫩贝格战役,是第一次世界大战东部战线的一次战役。这次战役是在1914年8月17日至9月2日爆发的。在1914年8月17日,俄罗斯帝国第一和第二集团军侵入东普鲁士,向首府柯尼斯堡进发。俄军成功地进入德国,直到德国第八集团军在8月20日反击。德军设计了一个陷阱,让由南向上的俄国第二集团军提前进入德国,但德军从该集团军两翼实施钳形攻势并将其主力围歼,俄第二集团军司令员萨姆索诺夫兵败自杀。在9月2日,俄军放弃了整个任务。俄军从坦能堡会战后,没有再向德国领土进攻。
虽然德军在坦能堡会战得胜,但德军原先并没有料到俄罗斯帝国会在8月中开战,因此德军从西线调了两个军来抵抗俄军,造成德军的资源被分散,而影响在西线对英法联军的战事。
1914年8月28日,埃里希·鲁登道夫将军发出了追击被打败的俄国第2集团军的命令。他在命令中将东普鲁士的一个小镇弗罗根瑙的名字用作该战役行动的名称,因为他的司令部当时就设在该镇。但是,他的高级参谋马克斯·霍夫曼上校认为,使用附近的坦嫩贝格镇的名字可能更为合适。鲁登道夫表示同意,他后来也对这个绝妙的想法大加赞扬。这样,这场被证明是“此次战争中任何一方都从未遭受过如此惨败”的战役就以坦嫩贝格战役闻名于世了。1410年,条顿骑士团在此几乎被波兰立陶宛联合王国全歼(格伦瓦尔德会战),而500年后的今天,德意志人给了俄军以毁灭性的打击,又赢回了荣誉。
1914年6月28日,奥匈帝国皇储费迪南大公夫妇在萨拉热窝遭刺杀身亡。7月28日,奥匈帝国向塞尔维亚宣战。7月30日,沙皇俄国进行总动员。8月1日,德国向俄国宣战。8月3日,德国向法国宣战。至此,第一次世界大战正式拉开序幕。
法国是德国的宿敌,在普法战争失败后,法国失去了她的阿尔萨斯和洛林省,为此,法国无时无刻不在考虑着对德国的复仇。而俄国作为欧洲领土面积第一大国,拥有庞大的人力资源和广袤的领土。两国的工业实力在世界范围内也都相当可观。德国就夹在两个强国之间,而且不具备同时应战并击败两线对手的能力。
德军总参谋部早在战争爆发前,就于1891年,由当时出任德军参谋总长的阿尔弗莱德·冯·施里芬伯爵制定了和位于德国东西两个战略方向上的对手——法国和俄国——进行战争的方案,史称施里芬计划。
在分别于1891年、1892年、1894年和1905年分别提出的4份备忘录中,施里芬伯爵十分详细的制定了德国的作战计划。德军主力79个师将集中于西线,而在东线仅保留10个师和部分地方守备部队(Landwehr)。两者之间的比例为8:1。伯爵计划,大战爆发后,德国东线守备部队将协同奥匈帝国部队采取守势,将俄军阻挡在东普鲁士国境线一带,于此同时,德军主力将对法国采取猛烈攻势,在6周内彻底击溃法国。之后,德军主力将利用德国境内发达的铁路系统移往东线,对俄国发起攻势。
施里芬伯爵对于俄国的动员机制和境内铁路网进行研究后,推断俄军需要至少6—8周时间才能完成其动员,而这一点也成为了伯爵制定计划的时间标准。
伯爵的战略构想师承于普鲁士传统军事思维,即集中兵力、主动出击、在一次大规模会战中击败敌人、在最短时间内结束战争。伯爵判定,德国在欧洲最强的敌人是法国,德军必须首先集中所有部队摧毁法国,为此,有必要在非主要战线——即东线上——冒风险。伯爵说:“整个德军都应部署在西线,不留一点兵力对付俄国。”
受此影响,德军在东线上的兵力十分薄弱,仅有第8集团军和部分地方军,以及各个要塞的守备队,共计21万人。
根据施里芬伯爵的计划,德军将在开战时在东线采取完全的守势,以东普鲁士边界地区为主要防区,并配合奥匈帝国军队防御俄军的进攻。伯爵曾经以东普鲁士为背景,举行过多次兵棋推演和军事演习。所以,德军对该地区可以说是了如指掌。另外,德军还可以利用境内发达的铁路网络,及时从其他地区调来援军,以巩固防线。
德国为了防守东普鲁士,在战前就在此地建设了大量防御工事,尤其在维斯瓦河上游地区和柯尼斯堡周边地区的堡垒尤其坚固。另外,俄军前进到某一阶段,必然会发现自己被连续50英里的马祖里湖区分隔开来,马祖里湖将迫使进攻的俄军分成两股,而德军的作战计划就是集中第8集团军的有限力量,将两股俄军各个击破。在这一地区,俄军没有任何侧面交通,并将连续数日完全被分隔成数支独立部队。德军按照施里芬制定的计划,把整个集团军放在了这个要害地区,俄军两个集团军中不论哪个首先进入有效打击距离,德军都将予以打击,然后再利用东普鲁士高度组织的铁路系统作迂回运动打击另一个集团军。不过,也正如丘吉尔所评价的,这一计划要求德军的指挥官拥有拿破仑、马尔波罗和腓特烈大帝的才华和胆识,而类似这样的军事天才是不世出的。
但是,施里芬计划最大的误算就是低估了俄军的动员速度。俄国从开战到总动员完毕,并没有如战前所料需要6个星期,而是仅仅用了6天。
据丘吉尔记录,法国和俄国的总参谋部在战前就建立了十分紧密的关系:
“双方相信,德国要用其主力对付法国,仅以最少兵力对付俄国。双方同意他们的军队应尽早采取攻势,摧毁德军是他们首要目标。1913年霞飞将军发表声明指出,法国在实施动员的第10天将集结150万军队,并于第11天开始作战。吉林斯基将军宣布,1914年俄国能在实施动员的第13天就能以80万军队进攻德国。”
事实上,到了8月中旬,俄军已经动员了65万人的军队,超过东普鲁士德国守军总数的2倍。兴登堡元帅在其回忆录里不无后怕的写道:“我们对面的敌军总数超过80万人,拥有1700门大炮,相反我们只有约21万人和700门大炮的守备力量。”不过元帅似乎指的是俄国此时在东线的一线部队总实力,而非进攻德国的所有俄军,因为俄国第1集团军和第2集团军加起来也只有40万人,更别提俄军此时正在加利西亚发起大规模攻势,使得奥军遭受了严重的打击。
在战前,俄国在法国的财政支持下重整了军备,双方于1911年达成协议,法国仅在1913年就向俄国提供了折合约1.04亿英镑的贷款,使得俄国有能力获得更多军用物资,并完成通往其西部地区的战略铁路计划。
苏霍姆利诺夫将军从1909年起任俄国陆军大臣。他用了5年的工夫,致力于改善俄国的陆军。据他自述,他给自己确定了四大目标:第一,缩短三个星期的动员过程,消除德军动员安排超过俄军的差距;第二,实现军队的科技进步;第三,重振满洲失败后俄军的士气;第四,改进战时陆军的军需和增援的组织。他使征兵成为真正防卫本土的事业。他裁减过多的要塞驻军,用裁下的军队组建了重炮连、气球兵和无线电通信机构,此外,还组建了额外的6个师。他成倍地增加机关枪的数目,一年一度的征兵额增加了25万人,也增加了军官人数,还改善了俄军士兵的食物和服装。丘吉尔高度评价了将军的军事改革,认为这几项措施使得俄军的作战能力大大提升,远超日俄战争时期。
1914年7月30日中午,沙皇签署了总动员令,动员了大批军队。在俄国西部地区有30个军,总计有96个步兵师和37个骑兵师,总数大约270万人,另外加上90万特种后备军和要塞部队。到动员第13天,原来驻扎在亚洲地区的军队加入序列,因而俄军总数增加到了1830个营、1250个骑兵中队和6720门大炮,总计大约500万人,这个数字中约有2/3为战斗人员。
相较于德军计划的守势态度,俄军的计划则是咄咄逼人的。据丘吉尔记录,战前俄国人制定了两个可供选择的对德国和奥匈帝国的作战方案:G方案,即“德国”方案,它设想德军集中力量对俄作战。A方案,即“奥地利方案”,预期德国在东线取守势。在这两种情况下,野战军将分为由第1和第2集团军组成的西北方面军和由第3、第5和第8集团军组成的西南方面军。第4集团军在实施G方案时加入西北方面军,实施A方案时加入西南方面军。第6和第7集团军保护侧翼和从波罗的海和芬兰延伸到罗马尼亚和黑海的这条战线。在这两种选择中,俄属波兰维斯瓦河以西地区准备在战争爆发时疏散人口以确保军队从容不迫地集结。西北方面军沿东普鲁士边界集结,西南方面军沿奥地利加里西亚边界集结。
丘吉尔认为,这些基本安排在两个方案中都是一样的。如果德国开始时就在东线以主力采取攻势,则俄军两个方面军便都朝在普里佩特沼泽后面的南北延伸穿过布列斯特—立陶夫斯克的一条线撤退,放弃整个波兰、华沙和维斯图拉河和纳雷夫河的全部堡垒群,以避免在狭窄的俄属波兰地区遭到德军的围歼。如果有必要将再次使用1812年莫斯科战役的战略:俄国战线将进一步后撤,不惜一切代价赢得时间,等待三、四周或更长时间,等亚洲方面的军队,即5.5个西伯利亚军和2个突厥斯坦军的到来和整个帝国兵力和资源的完全集结,然后再努力进行决定性的反击。
如果德国在东线取守势,那么俄国两个方面军都将立即发起进攻,西北方面军攻入东普鲁士,西南方面军攻入加里西亚,征服这两个堡垒,并为这两个方面军在华沙以东重新集合和向德国中心联合进军作好准备。
事实证明,德国在东线采取了保守态势。俄军总司令部了解到,位于德国东部的德军部队,已于8月6日开往西线。俄军立即开始执行其奥地利方案。
但是,计划根据法国盟友的强烈要求,而做出了变更。战争开始初期,德国在西线取得了一系列胜利,受到严重打击的法国急切的要求俄国军队迅速往德国境内发起攻击,以减轻法军面临的压力。事实上,法国特使在战争爆发仅仅两天后,就向俄国提出了进攻东普鲁士的要求。俄军总司令尼古拉大公向特使表示,即使军队的集结没有完成,他还是会以最快速度打击德国人的军队。为此,大公下令在8月7日与10日之间在伊万哥罗德和华沙再组成第9、第10两个集团军,攻击方向为德国托伦、波森和布雷斯劳的边境地区。
此外,为了加快这些集团军的组建和进军,俄军总司令部决定跳过几个准备阶段,设计一种“提前动员”的形式,以牺牲效率为代价来赢得宝贵的八九天时间。但是,此种动员使得军队在尚未得到足够补给和完成各项必要准备时,就必须立刻开赴战场作战。这一点将在之后的战争中留下巨大隐患。
吉林斯基将军在战争爆发初期即就任了俄国西北方面军的司令一职。和他手下的保罗·冯·连内肯普将军与亚历山大·萨姆索诺夫将军一样,战前在俄军中吉林斯基享有很高威望。8月17日,吉林斯基命令连内肯普的第1集团军自涅曼河一线前进,两天以后又命令萨姆索诺夫的第2集团军自纳雷夫河一线前进。俄军的计划是从正面压迫东普鲁士的德军,并从波兰沿维斯瓦河一线突击,切断德国第8集团军与本土的联系,并歼灭之。
德军计划的主旨就是采取守势,以第8集团军为主力防御东普鲁士地区,直到西线主力部队抵达后才转入对俄军的进攻。而俄军计划则是以第1集团军由维尔纳自东向西侵入东普鲁士,同时第2集团军从华沙出发,北进,阻止德军沿维斯瓦河撤退,配合第1集团军在东普鲁士围歼德第8集团军。
在1914年的那场战争爆发前的许多年中,欧洲大国为了应付各种可能的突发事件,已经制订、修改和批准了种种计划。在这些计划中,最有远见的当然是由伯爵冯·施利芬将军在他任德军总参谋长时制订的计划。但是,他的计划却被接替他的负有盛名的冯·毛奇上将作了破坏性的修改,这对协约国来说是件幸事。
施利芬的计划是一个两线作战的计划:首先在西线发动主攻,同时在东线进行牵制行动,直到对比利时和法国北部的进攻取得全胜,才对俄军发动大规模的进攻。
法俄联盟从1892年起就有了,从那时起到1913年最后一次会议召开,两国的总参谋部起草、交换和修改了一系列计划。法国人煞费苦心地想使眼睛紧紧盯着奥匈边境的俄国人相信,他们的主要敌人是德国人;打败了它,奥地利也就自然不在话下了。首先在西线打败德国人是非常重要的;而要做到这一点,俄国人应该对德国构成足够的威胁,以便把德国军队牵制在东部边界上。
俄国确实做到了这一点,但也给自己带来了灾难性的后果。
俄国人首先遇到的问题就是发布动员令后部队的组建问题。
他们发现,要在动员后的15天之内就把部队集结起来是根本不可能的,因为他们的交通条件很差,而且部队最近刚刚经过整编;何况,这已经比原定的时间提前了12天。法军在动员后的第11天才能够出发,而德国人要快些,这样,对西线的法军来说,他们的动员时间与德军的动员时间存在着危险的差距。为了援助他们的盟国——这是他们当时和后来都很明确的事情——俄国人在动员后制订的计划中,同意用2个集团军在东普鲁士对德军发动进攻。俄国人还同意组成1个新的集团军,该集团军将在适当的时候(8月底之后才能准备就绪)调动到第2集团军的左侧,以便向柏林挺进。
这2个集团军将组成西北方面军,由日林斯基将军指挥,司令部设在比洛斯托克。第1集团军由伦南坎普夫将军指挥,将在马祖里湖以北向前推进,迂回到敌人的左侧;第2集团军由萨姆索诺夫将军指挥,将在马祖里湖以南向前推进,切断并消灭马祖里湖与维斯瓦河之间的德国军队。
战役开始的时候,俄国第1集团军由3个军(第3、4和20军)组成,并得到5个骑兵师和第5步兵旅的支援。第2集团军由6个军(第1、2、6、13、15和23军,前2个军后来调到第1集团军)组成,并得到3个骑兵师和第1步兵旅的支援。这2个集团军的兵力分别是20万和25万,他们在数量上已大大超过了与他们对峙的德国第8集团军。但是,俄军在战前完全缺乏作战准备,这是这次战役中的决定因素之一。
除人数外,德国军队在各方面都要强于俄国军队。德军由冯·普里特维茨将军指挥,下辖4个军(第11、17和20军以及1个预备军)以及各种守备部队和第1骑兵师。艾恩赛德将军估计,他们与俄军的兵力对比是:步兵为1:1.7,骑兵为1:2.7,处于劣势。
这种数量上的劣势,因德军出色的组织,管理和领导而得到充分的弥补。
德国第8集团军有四位杰出的高级军官,他们在稳重的第二任司令兴登堡将军的领导下,共同夺取了这次战役的胜利。参谋长鲁登道夫刚毅自信,聪明能干,精力充沛;冯·格吕纳特将军是一位十分称职的军需部长;弗朗索瓦将军是位天才的,富有冒险精神的军长,他取得了最具决定性的战术成果;总参谋部的麦克斯·霍夫曼上校既思路活跃,思维深邃,又喜欢享乐,自在逍遥。他也许是他们中间最出色的一位。
与高水平的德国将军相比,俄军指挥官的素质实在很低。日林斯基虽然指挥过1个骑兵师,但他在大部分时间里搞的是参谋工作,因此并没有得到部属的信任。伦南坎普夫和萨姆索诺夫曾因在日俄战争中指挥出色而赢得很高的声誉,但在那次战争中,他们曾互相吵了起来(据说是在一个火车站上)。有人认为这便是伦南坎普夫在这次战斗中与另一位集团军司令官缺乏合作的原因。
据说他们俩人的关系在大战之间的和平年代就已经恶化了。自1909年以来,萨姆索诺夫一直在士耳其斯坦任职,已脱离军界多年,而且身体也不太好。伦南坎普夫对他的参谋人员态度粗暴,这使他成了一位不好共事的指挥官。他的拖拉作风是导致俄军灾难的重要原因之一。
坦嫩贝格战役的战场可以分为4个地区。北边是坚固设防的柯尼希斯贝格,对任何进攻部队来说,这都是一个艰难而代价昂贵的作战地区。该城的防御工事从勃兰登堡延伸到塔皮奥,再向北到莱奥。这条防线的南面是长约43英里的因斯特堡山口,因斯特堡-阿伦施泰因铁路就从这里穿过。这里大部分地区地势开阔,只有罗明登森林算是个障碍。从安格堡到边境地区的约翰尼斯堡有一道马祖里湖湖区防线,其中的几个狭窄通路已被德军重兵把守。这条坚不可摧的湖区防线很容易地便把企图从南北两面同时发动进攻的俄军部队分割开来。最后,由于俄军为防止德军入侵,蓄意使紧邻南部边境的地区成为废墟,这便增加了他们进攻德军的困难。那片地区大都是些无人问津的森林和沼泽地,只有几条沙质小径可作道路。
日林斯基命令第1集团军于8月17日越过边境,向因斯特堡-安格堡一线进军。伦南坎普夫将动用他的大部分骑兵切断德军左翼与柯尼希斯贝格的联系。统帅部的总计划是要第1集团军在第2集团军之前向前推进,以便吸引德军,然后由第2集团军攻击德军侧翼和后方。因此,萨姆索诺夫定于8月19日越过边境,他的第一个目标即拉斯腾堡-塞堡一线,离边境大约43公里。
这是个很合理的计划,如能有效地付诸实施的话,它定会使德军完全陷入包围之中。但该计划的实施全靠第2集团军不失时机地行动,而事实证明这是不可能的。这2个集团军都是在补给供应尚不完善的情况下奉命向前推进的。更糟糕的是,俄军缺乏足够的通信、运输和飞机等作战手段,而所有这些手段对于成功地进行一次集中作战都是必不可少的。
可以这样认为,普里特维茨因集中进攻北面的俄第1集团军而落入俄军设下的陷阱。但是,鉴于他手中的兵力比较薄弱,他几乎别无选择。他希望在打败该集团军后能及时把力量投入到南面的进攻中去。他正确地判断出,伦南坎普夫将第一个进入战场,因为他的交通条件优于萨姆索诺夫,而且他知道马祖里湖将切断这2个俄军集团之间的联系。因此,他把他的主力集中在左翼,准备以第1军、第17军和第1预备军,从北向南排列,向俄军发动进攻。他把第2后备旅部署在战线的最左侧,并派第20军开到奥特尔斯堡地区保卫德军的右翼。
伦南坎普夫按指定日期于8月17日越过边界,不久,他的第3军就与德军第1军接上了火。那天的战斗是在施塔卢波嫩附近进行的,双方均伤亡惨重,进展甚微。17-18日夜里,德军向贡宾嫩撤退,俄军以缓慢的速度尾随其后,于19日傍晚也到达贡宾嫩。
他们准备在这里停留一整天(20日)。德军获悉了这一情报,因为他们最近发现,西北方面军同其2个集团军司令官之间的无线通信都是用一种容易破译的初级密码发送的。这一事实令他们难以置信。
指挥第1军的冯·弗朗索瓦将军违抗了集团军司令的命令(这种现象并不只是这一次),在施塔卢波嫩向前推进过远。普里特维茨曾想把伦南坎普夫进一步引诱到西边,在安格拉普河一线与他交锋,但当时迫于弗朗索瓦的压力,并得知俄军止步不前,他极不情愿地决定命令集团军的其余部队前进到第1军的右翼,并于20日发动攻击。
俄国人可能会说贡宾嫩之战是一次胜利,但是,这种说法未免言过其实,因为虽然德军是在当天午夜撤退的,但这是一种为了发动更好的进攻而进行的撤退。如果伦南坎普夫的骑兵部队参加作战,而不是在俄军右翼休息的话,俄军也许会打赢这场战役。
俄军这2个集团军中的俄国骑兵主要是哥萨克人,由于管理不善,他们几乎没有发挥多大作用。在俄军的左右两翼德军几乎取得了完全的胜利,但是在中部,马肯森的第17军所发动的进攻遇到了严重挫折,当天下午,该军已被迫后撤了一段距离。然而,只要德军能够重新调整部署——他们似乎没有理由做不到这一点——他们就会有充分的机会在第二天打败伦南坎普夫。
但是,在20日晚,普里特维茨(以及他的参谋长冯·瓦尔德泽将军)却惊慌失措。他似乎对17军的失败比对其他2个军的胜利印象更为深刻。他还得到消息说,萨姆索诺夫已进一步向西推进,将于第二天越过边境,对德军右翼构成严重威胁。因此,他命令集团军脱离战斗,退到维斯瓦河背后。他不理睬格吕纳特和霍夫曼的反对意见,把他的决定用电话通知给毛奇。毛奇(顺便提一下,他原来的命令里也提到过撤到维斯瓦河彼岸的可能性)听了普里特维茨的电话谈话后大为震惊,以致于他未通知普里特维茨就采取行动,解除了他和他的参谋长的职务。
与此同时,在那些把战斗引向胜利的部下们的不断敦促下,普里特维茨和瓦尔德泽重新鼓起了勇气,尽管他们坚持认为应该中止在伦南坎普夫正面的作战,但还是同意了由霍夫曼提出的进攻俄国第2集团军的计划。对普里特维茨来说,不幸的是,他没有向最高司令部上报他已取消了向维斯瓦河撤退的计划,尽管这样做是否能够挽救他的命运还值得怀疑,因为毛奇本来就不想让他担任指挥。
霍夫曼提出的打败萨姆索诺夫的计划充满风险,它能否成功主要取决于伦南坎普夫的行动是否迟缓。他觉得后者已受到严重挫伤,不可能立即恢复进攻;他还认为,萨姆索诺夫构成的威胁最为严重。因此,该计划将大批德军转移到南面和西面:第20军调到霍恩施泰因地区,第1军调到第20军南面的右翼,第3预备师、翁格尔的守备部队以及第70后备旅也移到第20军以南的地区。因此,那里几乎集中了3个军,准备投入即将来到的战斗。第17军和第1预备军都将开赴西线,他们的任务将取决于伦南坎普夫将采取什么样的行动。
结果,伦南坎普夫没有采取任何实际行动。他甚至让德军从他正面脱身,让他们在距离前线有时仅25英里的区域内乘上火车完成了大规模的调动,而他却毫不知晓,更谈不上进行骚扰了。
他似乎已确信,一支被打败的德军正在撤退,而他的骑兵部队也没有做任何事使他清醒过来。两天半之后,他以一种非常悠闲的方式开始前进。直到这时,他仍然一点都不知道敌人的去向。他在贡宾嫩战斗之后的所作所为,对坦嫩贝格战役的结局产生了决定性的影响。
普里特维茨和瓦尔德泽被解职后,毛奇挑选冯·兴登堡将军和埃里希·鲁登道夫将军分别任东线德军总司令和参谋长。兴登堡67岁,退休已有3年左右,但他是这个职位的最佳人选他身材魁梧,刚强沉着,给人以信心和勇气,而且他最能发挥他的参谋长智慧过人和思路敏捷的优势。
鲁登道夫甚至未与兴登堡见面就被允许发布命令了,他绕过集团军司令部径直向各军下达命令,除了对部队下火车的安排作一些小变动以及选定马林堡而不是米尔豪森作集团军司令部以外,他的命令与霍夫曼发出的命令几乎是一样的。但是,由于他下令让各军在新司令到来之前独立掌握部队并打乱了集团军司令部的工作程序,结果第17军和第1预备军的司令给他们的部队放了一天假。此时,时间是最重要的因素,尽管这2个军将来的行动取决于伦南坎普夫的动向,但德军有必要尽量远离俄国第1集团军,以便向南推进。由于耽搁了宝贵的1天,德军不得不以强行军来弥补时间上的损失。
兴登堡和鲁登道夫于8月23日下午到达马林堡。兴登堡在回忆录中告诉我们,德军在一名被打死的俄国军官的笔记本里发现了一份文件,文件上记载着俄军发动集中攻势的详细计划。兴登堡并没有说明这一情报是什么时候到手的,但据推测大概是在他抵达之时得到的。很明显,这份情况的获得使德军司令部对伦南坎普夫的动向没有把握。直到25日,根据一份被截获的无线电报,德军司令部清楚地得知伦南坎普夫的行动非常缓慢,因此鲁登道夫决定在其正面只摆上1个骑兵师(欠1个旅)。
萨姆索诺夫的第2集团军最终于8月21日和22日拖拖沓沓地超过边境,这个日期大大落后于预定时间。在日林斯基的严令之下,他的部队未等动员完毕就出发了。由于运输设施不完备,供给体系杂乱无章,士兵缺少食品,而且要在拥挤的沙质小径上行军,部队的情况非常糟糕。集团军司令似乎一点不知敌人的去向;即使知道,他也没有把消息传下去,他的先头部队没有得到正规骑兵的支援。该集团军内部各单位之间几乎没什么配合,2个集团军之间更谈不上配合了。萨姆索诺夫本应把部队的位置向很少到前沿的日林斯基汇报清楚,但他却没这样做。日林斯基在自己的军队达到较好的战备状态之前一般都拒绝让他们向前推进。
部队在大约60英里宽的正面上缓慢地向前推进,因为萨姆索诺夫已改变了日林斯基发来的命令——后者并没有采取行动纠正前者这种违背命令的行为——把部队向左延伸过远,以致只有第6军仍在按原计划向塞堡-拉斯膝堡一线推进。他以为姆瓦瓦-索尔道铁路可以缓解他的补给问题,并且抱有向敌侧后迂回的不切合实际的想法。由于过分向左延伸,他在自己的集团军内部制造了一些大的缺口,而且他同伦南坎普夫集团军之间的距离也拉得更远了。
8月23日,第6军到达了奥特尔斯堡,第13军到达耶德瓦布诺,第15军靠近弗兰克瑙,第23军第2师到达索尔道东北部,第23军的其余部分则返回姆瓦瓦。与此同时,第1集团军已向佩莱宁肯-达凯明一线谨慎推进。第2集团军的首次重要战斗始于8月23日晚,并持续了两天。第15军的先头部队与德第20军在奥尔劳-米哈尔肯一线接触。俄军没有进行侦察,就匆忙与敌人在开阔地展开了战斗,结果整团整团的部队象镰刀下的麦子仆倒在德军的机枪火力之下。第二天,战斗进行得异常激烈,俄军取得了部分进展。
25日,俄军第13军前来支援,对德军左翼构成威胁,德国后备部队打了一场令人佩服的阻击战后撤退了。艾恩赛德将军说,在这次战斗中,第15军50名军官、2000名士兵阵亡,但却仅仅丢失了2门大炮,只有几个人被俘。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他们在坦嫩贝格的战绩确实更加令人信服。
在完全缺乏情报的情况下,俄军最高指挥官的无能再一次充分暴露出来。经过这场战斗,萨姆索诺夫认为德军正在向他们的左翼后撤,为了便于追击,他请求日林斯基允许他再次把前进方向转向阿伦施泰因-奥斯特罗德一线。日林斯基犹豫一阵——因为他怀疑(他的怀疑是正确的)萨姆索诺夫是否确实完全了解情况——还是同意了,但要求萨姆索诺夫派1个军和1个骑兵师掩护俄军在湖区与阿伦施泰因之间的最右翼。日林斯基提出这一附加条件似乎根本没有什么道理,因为这一命令意味着把这些部队抽调到距离主力部队大约30英里以外的地方去,使德军可以将他们各个歼灭。因此到8月26日,第2集团军的防线从森斯堡(第6军)一直延伸到杰隆(第6骑兵师),其间,第13军位于库尔肯附近,第23军在斯科陶,第15军在弗兰克瑙,第1军在乌斯道。第23军的1个师、2个骑兵师和1个步兵旅归第1军指挥,保卫该集团军的左翼。俄军散布在长达75英里的战线上。各部队之间的联络几乎是不存在的。
与此同时,德军的集结按计划顺利进行,差不多快完成了。
8月24日,鲁登道夫命令第17军和第1预备军挥戈南进,以攻击俄第2集团军的右翼。这是一次经过慎重考虑的冒险行动,因为伦南坎普夫对德军仍是一个严重威胁。直到第二天德军截获俄军一份电报之后,这一决定的正确性才得到证明。德军歼灭萨姆索诺夫集团军的计划构思简单,但实施的过程却很复杂,因为有许多天然屏障,各军必须各自为战。简而言之,鲁登道夫计划诱使萨姆索诺夫进攻力量稍微薄弱的德军中央(第20军的一半兵力),同时,以第1军和第20军的另外一半猛攻俄军右翼,以第17军和第1预备军猛攻俄军左翼或北侧。一旦俄军两翼被清除,德军将以庞大的钳形攻势包围俄军中央。
由于倔强的弗朗索瓦强烈反对鲁登道夫发出的正面进攻乌斯道的命令,这些精心安排的计划在执行中出现了一次小小的波折。
当时弗朗索瓦的炮兵部队尚未全部到位,因而他极力主张采用间接进攻的办法。然而,鲁登道夫驳回了他的意见。在这场关键的5天战斗的第一天,北侧和中央的战斗极为激烈。萨姆索诺夫仍然不知道敌人的行动与企图,他继续向奥斯特罗德-阿伦施泰因一线挺进。他根本不知道在25日晚上,德军截获了一份情报,对他要达成的目标了如指掌。在图劳,第23军的第2师赶走了德军,取得了初步战绩,但在遭到反击后该师伤亡惨重,节节败退,差不多退到奈登堡;第15军打得不错,到晚上,他们守住了格里斯利嫩-米伦一线,第13军几乎没打什么仗,因为电话线被切断,无线电台受干扰,他们得不到明确的命令,因而花了一天的时间来回行军。
但是,萨姆索诺夫的灾难出现在北部,他的第6军在那里彻底败北,在第一天结束时实际上就已退出战斗。该军处于俄军右翼,十分孤立。一旦鲁登道夫在被截获的情报的鼓舞下集中起第17军和第1预备军来对付它,俄军第6军的失败就不可避免了,因为即使德军经过长时间的强行军已疲惫不堪,但德军占据了数量上的优势。然而,俄军打败仗更应归因于他们缺乏情报以及一位师级指挥官对情报错误的理解。由于出现这种情况,第6军军长发出命令后又收回成命,结果使得2个师在达代湖周围同德军的侧翼运动可怕地缠在一起,他们向比绍夫斯堡的有秩序的撤退变成了向奥特尔斯堡的溃逃。在溃退时,俄军的队伍有时前后拉开20英里。
8月27日和28日,德军与俄军的第1军在乌斯道周围交战,这是这场战役的最关键的时刻。从清晨时分起,双方的炮兵就开始了对攻,结果德军的炮火压住了俄军的炮火。到傍晚时分,德国步兵猛攻乌斯道,他们几乎未遇到什么抵抗,因为那些在炮战中幸存下来的半饥半饱的俄国士兵已没有情绪作战了。到第2天上午11时,第1军被粉碎,通往奈登堡的道路已畅通无阻。然而,俄23军的第1步兵旅从索尔道南部意外地发动了反攻,并在海因里希斯多夫地区取得初步的成功。为此,弗朗索瓦不得不停止向奈登堡进军来恢复战场的态势。
到27日夜里,俄国第1军剩下的兵力——各个师来的大约5个团,外加5个炮兵连——占领了索尔道以北的阵地。28日清晨,弗朗索瓦发布一系列命令,目的就是要把他们赶到南面去并使其退出战斗,但是俄军没等德军采取行动就撤退了。这时俄军左翼已暴露,中央很容易被合围。然而;对德军第20军来说,中部的情况并不太好,鲁登道夫害怕防线被突围,竟一时慌了神,命令弗朗索瓦全军向北挺进,到拉纳去支援中部的战斗。但是弗朗索瓦意识到断敌退路的极端重要性,出于对任何他不赞同的命令都满不在乎的性格,他继续按原定路线行军。到第二天,他所在的军已经切断了俄军南逃的路线。
8月27日,中部的战斗仍然很激烈,双方伤亡惨重,俄军第15军冲入了德国第20军的阵地——这促使鲁登道夫向弗朗索瓦下了增援的命令。但是到了晚上,第15军已被牵制在海登米尔-瓦尔斯多夫-米伦一线。当在他们左边作战的第23军第2师差不多被赶回到奈登堡的时候,第15军的左翼危险地暴露出来。
第二天,鲁登道夫命令第17军和第1预备军停止追击被打败的俄第6军。而转向西南进攻位于中央俄军右翼的第13军。该军军长克留耶夫将军正从阿伦施泰因向霍恩施泰因行军去支援第15军。整整一天,他的军受到来自北部和东北部敌军的攻击,到黄昏时,第13军还没有拿下霍恩施泰因,也无法同第15军取得联系。
俄国第2集团军已处在崩溃的边缘。总的来说.该集团军的士兵在近乎断粮的恶劣条件下表现得非常英勇,但现在,他们再也挺不住了。一贯糟糕的通信联络实际上已经中断,各军指挥官之间失掉了联系,每个军都对自己正面和两翼的情况一无所知。
萨姆索诺夫曾前往第15军军长马尔托斯将军那里与之探讨形势,马尔托斯是他唯一真正出色的高级指挥官。马尔托斯极力主张他趁为时不算太晚时赶紧撤退.但萨姆索诺夫不同意,因为他觉得,如果能占领奈登堡,战局还是可以得到稳定的。但这是个完全不切合实际的想法,他很快不得不改变这一想法。8月29日和30日,德国3个军向俄军中央发动了强大攻势,毫不留情把他们赶到正等着他们的弗朗索瓦部队阵前。弗朗索瓦的军已封锁了俄军沿奈登堡-维伦贝格一线撤退的道路。
萨姆索诺夫终于明白了他的集团军正处于惊人的灾难之中,因此他在最后一道命令中指示第13、第15和第23军夺路返回霍热莱和亚诺夫。他派马尔托斯侦察奈登堡周围的阵地(经过一番扣人心弦的冒险之后,他最终还是在那里被俘了),并派克留耶夫将军统一指挥这3个军。第15军和第23军进行了一系列艰苦的后卫战斗,试图突破米沙肯和维伦贝格之间的警戒线,但是,德军用机枪封锁了森林的所有通道。8月31日,这些精疲力竭,饥肠辘辘的士兵大部分都在雷特科文附近投降了。
俄第13军行军路线最长,经历的战斗也最艰苦。他们在人马没有任何粮秣可用,疲劳程度超出人们想象的情况下,花了40个小时在沙质小路上行走了42英里,直到精疲力竭之后,3个纵队中的2个纵队来到了乌斯赞内克。他们在这里挖壕固守,在8月30日至31日的一整夜里进行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战斗。由于寡不敌众,他们终于在8月31日投降了。
该军的右路纵队要走运多了,因为在30日,俄国第1军的残部(德军以为该军已被他们全歼)从硝烟中爬起来对奈登堡进行了最后一次冲击。虽然他们占领该城的时间很短,并且不久就被弗朗索瓦派来的保卫森林通道的德军部队赶走了,但由于反攻引起的混乱,第13军右路纵队的几千名俄军却得以越过边界,化险为夷。他们和在维伦贝格附近突围的第15和第23军的两支领导有方,意志坚强的部队,差不多是仅存的从德军包围圈中突围出来的俄军中央部队。
这样,俄国第2集团军在越过东普鲁士边界不到10天的时间内实际上已被歼灭,它那倒霉的司令官知道自己已被打败,并将名誉扫地,悄悄地溜到密林深处开枪自杀了。我们不知道俄军伤亡的详细情况,但俄军的伤亡确实非常惨重。德军声称他们抓了9.2万俘虏,打死了7万俄国士兵,缴获和破坏了俄军的所有大炮和运输工具,而他们自己仅伤亡了1.5万人。
伦南坎普夫并没有努力支援被打败的萨姆索诺夫,而是依然在韦劳-盖尔道恩-安格堡一线缓慢地,无精打采地行动。他的末日也即将到来。在后来的马祖里湖战役中,他被赶出了东普鲁士,并损失了大约6万名士兵和150门大炮。
坦嫩贝格战役的后果是十分严重的。协约国曾对俄国这台“蒸汽压路机”寄托着极大的希望,俄军第2集团军的迅速崩溃给协约国造成了极大的震撼,它确定无疑地告诉人们这场大战将是一场持久的,损失惨重的战争。然而,俄军入侵东普鲁士所产生的最重要的后果也许是它对西线战事的影响,它很可能改变了整个战争的进程。
当普里特维茨感到恐慌的时候,毛奇决定大力增援东线德军,尽管鲁登道夫坚持认为没有这种必要。最后,德军统帅部从驻德国的右翼德军集团中抽出了2个军和1个骑兵师前往俄国参加马祖里湖战役。俄国人和法国人都说,这使德国人失去了在马恩河战役中取胜的机会,从而拯救了法国,甚至毛奇也承认,从重要的右翼抽出这些部队是个严重错误。我们很难确定德军削弱俄军的战争能力的计划是否拯救了西线的协约国军队,但是,德军在东线的胜利肯定助长了德军向俄国施加更大的压力,以便早日结束东线战事的野心,从而减轻了德军对西线协约国的压力。
导致俄国第2集团军在坦嫩贝格失败的因素主要有以下几个:俄军对这场战争毫无准备;俄军指挥官无能;伦南坎普夫没有参战;弗朗索瓦所部在乌斯道之战及其之后实施了巧妙的战术机动。
从动员的那天(7月31日)起,俄国的时间安排就有问题。俄国几乎没有可能兑现其作出的在动员后15天之内向德国推进的承诺。这个国家的落后情况从它那可怜的无法迅速发展的工业能力上就可反映出来。它的各个交通部门(公路、铁路、水路和车辆)的状况以及它的无线电通信能力都远远不能满足一个现代军事大国的需要。
它的军队也远远达不到所要求的水准。10年前发生的那场灾难性的战争(1905年日俄战争-扫校者注)已经暴露了俄军的很多弱点,而这些弱点也只是部分地得到了纠正。俄军士兵都是从不同民族招募来的农民,如果领导有方,他们作战会很勇猛,但他们几乎没受过教育,缺乏主动性。俄军缺乏足够的是训练,长期服役的军士对服役3年的新兵进行适当的训练,而军官阶层(尽管最近已经在努力提高他们的素质)的素质也是很成问题的。团级军官的培训很不充分,因为他们充其量只在参谋学院培训过,而且他们之中的大多数人在参谋部工作几年后便到了团级岗位上,这样,他们在人员管理上没有什么经验,更谈不上有什么领导能力了。
在俄军许诺的动员后第15天就投入作战的80万人之中,有30万人是未接受过什么训练的后备役军人。
如果说俄国军队的条件总的来说就很差的话,那么,第2集团军的条件尤为悲惨。整个集团军的运输和供给能力严重不足,某些军的情况更为糟糕。比如第23军,他们在越过边界时根本就没有什么运输工具,部队不得不依靠征用的车辆和农夫搬运弹药和军需品,或者向情况稍好的友邻部队借用。部队被调往前线时没有配备战地面包房,再加上铁路和公路的交通状况极为恶劣,集团军部不得不向这些部队发出就地解决给养问题的不切实际的命令。
萨姆索诺夫的参谋部是由一群以前从未见过面,更谈不上共过事的军官匆匆组成的,包括参谋长在内的原司令部的许多人员已被调往西北方面军工作。大量的新兵都是刚刚报到,不但没有时间进行训练,甚至没有时间进行恰当的管理。该集团军几乎没有通信部门。就高层领导来说,萨姆索诺夫没有和伦南坎普夫建立起直接联系,整个战役期间,日林斯基也没有向萨姆索诺夫提供恰当的情报。即使有少得可怜的通信设备,操作员也大都缺乏训练。由于没有把密码传送到各军,俄军司令部的作战命令和情报不得不用明码电报发送,因而常常被敌截获。
下级军官曾向他们的军长,军长曾向集团军司令呼吁,把部队出发的日期推迟6天或至少4天,但萨姆索诺夫不理睬他们的呼声,因而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过。在部队尚未作好准备,供给情况一团糟的情况下,萨姆索诺夫就让他的集团军投入了战斗。诚然,时间是实施计划的关键,而且第2集团军肩负着给德军以决定性打击的重任,但是,如果让部队在缺少后勤保障的情况下进军,达成上述目标是不可能的。
日林斯基错误地估计了行军地区的条件和第2集团军的状况,而萨姆索诺夫既没有纠正他的想法,也没有设法修改进军时间表,结果,第2集团军没有按时越过边界,并且,他们在似乎从未到过前线的日林斯基的无理催促下吃尽了苦头。必须指出,推迟一个星期出发未必就能极大地减轻俄军的灾难程度,俄军的不足之处太多了,不可能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完全克服掉,不过,如果准备得充分一些,士兵就会有更多的生还机会。
有人认为,尽管俄军在除人数之外的各种条件上均不如德军,但俄军仍有可能打败德国第8集团军。如果这种观点成立的话,根据鲁登道夫的看法,伦南坎普夫就成了这场战役的关键人物。
第1集团军的参战基础要比第2集团军好得多。伦南坎普夫的参谋人员和部队大都是从维尔纳军区抽调来的,维尔纳军区是伦南坎普夫战前任司令官的军区,因此他们曾在一起共过事,共同制订过计划;该集团军的后勤系统虽然还不完备,但依靠萨姆索诺夫那里所没有的公路和铁路交通线,仍能正常运行。然而从一开始,伦南坎普夫的行动就非常拖拉,他花了9天时间才到达第一个目标(因斯特堡-安格堡一线),而此地距边境只有38英里。
伦南坎普夫自认为他已赢得了贡宾嫩一战的胜利,从他的确已经阻止德军取得他们所指望的决定性胜利。并使他们撤退这一点上看,这是不错的。然而,德军并没有被打败,这点是毫无疑义的。就在应该趁机扩大战果的关键时刻,伦南坎普夫却在两天半时间里按兵不动。另外,他未采取行动查明敌军的去向,而是完全沉浸在德军正全线撤退的喜悦中。根据他的报告,日林斯基也相信了德军正在全线撤退。后来,我们从他的一名参谋那里得知,由于深信第2集团军的前进时间已经推迟,他害怕把敌军赶得过远会打乱第2集团军断敌后路的计划。鉴于他从未与第2集团军取得联系,这种想法多少有些不着边际。不管怎么说,这不能成为他与正面德军脱离接触,而且对此后的战役形势一无所知的理由。
8月26日,第1集团军终于到达他们的第一个目标区。此时,对于伦南坎普夫来说,事情并未由此变得简单一些,因为日林斯基(他在这场战役中从未对形势有过切合实际的理解)根据他对德军行动完全错误的估计发布了一系列命令。日林斯基相信那些在贡宾嫩被“打败”但并未在柯尼希斯贝格要塞停下坚守的德军将撤往维斯瓦河,因此,他命令伦南坎普夫用2个军的兵力封锁柯尼希斯贝格,由该集团军的其余部队追击撤往维斯瓦河的德军。
直到8月27日,也就是在鲁登道夫冒了极大的风险在第1集团军的正面仅仅摆了两个骑兵旅后的两天,日林斯基和萨姆索诺夫仍然认为,伦南坎普夫仍同从贡宾嫩撤退下来的德第8集团军的一部分保持着接触,他们全然不知巨大的危险正在从北方向他们逼近。
同一天晚上,日林斯基命令伦南坎普夫将其左翼向巴腾施泰因靠拢,将他的骑兵向比绍夫斯堡运动,以便与第2集团军相配合。他似乎并不知道萨姆索诺夫已向西偏离到何种程度,认为他还在往北推进;他也不知道该集团军第1军和第6军的失败情况。
但此刻他至少已意识到第2集团军需要第1集团军的支援,尽管他没有流露出任何不安或紧迫感。而伦南坎普夫却仍在从容不迫地往南推进,直到8月29日晚他仍未与敌人接触。
霍夫曼认为,尽管到这个时候伦南坎普夫已经来不及挽救萨姆索诺夫的厄运,但他仍有可能对战斗的进程施加某些影响。为了应付这种可能性,德军曾考虑把几个师调动到阿勒河彼岸,但结果证明是没有必要的。虽然有时人们认为鲁登道夫的包围行动事先没有计划好,但鉴于伦南坎普夫似乎甘愿做一个旁观者,这种包围行动便是一种可以接受的冒险。德军整个作战行动能够成功皆因伦南坎普夫行动不积极。鲁登道夫在书中写道,“当战斗真正开始时……伦南坎普夫那气势汹汹的部队好象是一片即将来临的雷雨云,接在东北方向的天空上。他只要逼近我们,我们就会被打败”。尽管这种说法同霍夫曼的看法不尽相同,但它却清楚地指出了伦南坎普夫本来可以起到的重要作用。
有一个问题仍值得我们深思,为什么伦南坎普夫竟允许俄国战争机器的一个组成部分遭到覆灭而不去救援它呢?霍夫曼上校几年后在书中写道,他坚信伦南坎普夫这样做完全是出于他对萨姆索诺夫的敌意,尽管他没有料到他的不积极会造成如此巨大的灾难。伦南坎普夫与萨姆索诺夫在中国的满洲曾有过激烈争吵,两人最终在火车站的站台上相互殴打起来。在弥留之际,霍夫曼还对约翰·惠勒·贝内特爵士说,“如果滑铁卢战役是在伊顿运动场上打胜的话,那么,坦嫩贝格战役则是在沈阳火车站的站台上打败的。”
说伦南坎普夫作为一名高级将领(即使是俄军将领)竟然不惜以民族灾难为代价来报10年前的私仇,这似乎有点太牵强了。更大可能性是,伦南坎普夫已不再胜任他的工作,他已老朽,过分自大,并且被日林斯基对他的不断干扰弄糊涂了。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霍夫曼说服鲁登道夫对俄军实施包围是具有决定性意义的事件。霍夫曼深信伦南坎普夫决不会支援萨姆索诺夫,因此,他告诉鲁登道夫,德军的包围行动将非常安全。
“8月27日上午,西部地区的战斗因弗朗索瓦将军在乌斯道实施突破并扩大了战果而决定了胜负.”这是霍夫曼在谈论弗朗索瓦违背上级命令并成功地采取了一次关键性的行动时所下的结论。当时,在俄军的左翼,阿尔塔莫诺夫将军的第1军从8月24日以来就已占据了乌斯道-迈施利茨-鲁特科维茨一线。第6骑兵师到了格连斯克,第15骑兵师监视着劳腾堡。阿尔塔莫诺夫在塞本和格拉劳向前沿调兵。他根本不知道德军即将发动进攻,因而从其右翼(此处特别易受攻击,因为这儿与第23军最邻近的部队之间有一个将近7英里宽的缺口)抽调兵力,以便向他唯一知道的,驻在劳腾堡的德军发起进攻。
25日,弗朗索瓦的第1军在离阿尔塔莫诺夫的主阵地仅一天路程的地方下了火车,而阿尔塔莫诺夫的50个骑兵中队竟没有1个中队知道这一情况.鲁登道夫给弗朗索瓦的命令是在26日清晨发动进攻,拿下乌斯道,但弗朗索瓦仍缺少炮兵部队,因而认为自己尚未淮备就绪。然而,鲁登道夫仍坚持原来的命令。但是,弗朗索瓦是这样一位将军:如果他认为上级的命令不正确,便决不拿自己的部队去冒险。所以,尽管他在26日发动了进攻,但他并没有全力以赴;塞本于当天正午攻下。阿尔塔莫诺夫对驻守在劳腾堡的米尔曼第5后备旅发动的进攻完全是瞎胡闹,弗朗索瓦的部队很快就把它击退了。
经过这2次胜利之后,德军的防线已经推进到海因里希斯多夫-格拉劳一线。鉴于部队疲惫不堪,又缺少大炮,弗朗索瓦和他的先头师师长冯·康塔决定把对乌斯道的进攻推迟到第二天。
霍夫曼非常肯定地认为,弗朗索瓦拒绝在26日发动进攻是俄国第2集团军全军覆灭的最重要的原因。如果在炮兵未全部到位的情况下发起进攻,弗朗索瓦的进攻很可能会失败,这样,萨姆索诺夫就有时间在包围圈尚未合拢之前把他的集团军撤出来。
弗朗索瓦命令他的炮兵于27日上午4时开始炮击乌斯道,他的第1师和第2师将于1小时后发动围攻。但是,如前所述,士气低落的俄国步兵尽管有极好的防御阵地,却没有坚持战斗,德军第1军实际上轻而易举地取得胜利。但是,拿下乌斯道之后,弗朗索瓦再次表现出了他的独立性,只是在他再次违令之后,中央俄军的命运才最后被决定了。
德第20军曾一度遇到俄军的猛烈进攻,鲁登道夫一时惊慌失措,命令第1军改变方向向北进军。但是,弗朗索瓦不顾第20军可能面临的危险,仍把眼睛中牢盯在奈登堡-维伦贝格公路以及通往森林的各条小路上。他知道切断俄军逃跑的必经之路将给俄军带来灾难性的结局。因此,他命令部队继续向东推进,封死合围圈的缺口,把萨姆索诺夫的残兵败将紧紧包围起来。
违抗命令,实难宽恕,但如果一位高级军官从不冒险,只顾保全名誉,那么他就可能坐失良机。弗朗索瓦就是一位敢作敢为的出色战将,而且令他的上级无可奈何的是,他所坚持的东西往往都是正确的。我们不能说鲁登道夫赢得这场战役的胜利完全是弗朗索瓦在坦嫩贝格战役中两次拒不从命的结果,但如果没有弗朗索瓦的两次抗命,鲁登道夫是不会取得如此彻底的胜利的。
坦嫩贝格战役是一次由高级指挥官的性格和个人表现决定胜负的战役。毛奇撤换冯·普里特维茨几乎肯定没有做错,因为后者失去了主动权,失去了参谋人员的信任和争取胜利的决心;在这种情况下,整个部队的士气要不了很久就会一蹶不振。上了年纪的兴登堡与比较年轻的鲁登道夫搭档,真是珠联壁合,令人鼓舞,前者发挥威信,后者表现职业特性。不仅如此,鲁登道夫、他的参谋军官霍夫曼以及他的第1军军长冯·弗朗索瓦,都是随时准备支持他们作出的判断并勇于承担风险的人物。
俄军将领们的表现刚相形见绌。方面军司令日林斯基既不能激发人们的信心,也很少出现在前线,两位集团军司令也不愿进行配合;总之,他们年事已高,力不胜任。诚然,由于体制落后,他们的后勤供应严重不足,但这并不能改变如下的事实,即他们在战略战术的应用上远远赶不上德军将领。
从军事艺术而言,坦能堡战役可以说是古代伟大的迦太基名将汉尼拔会战在20世纪的再现和放大,战略上以内线作战攻其一路,战术上采取击溃两翼再合围中央主力。20世纪最杰出的军事思想家富勒只用了一句话来评价这场会战:“就这样,这个伟大的会战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