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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瑟

《锦瑟》是李商隐最著名的代表作之一,属于七言律诗,诗题“锦瑟”,但并非咏物,实是借瑟以隐题的一首无题诗,也是李商隐最难索解的一道诗。这首诗以片段意象的组合,创造朦胧的境界,把李商隐精巧、华美、梦幻、朦胧还略带晦涩的诗风,发挥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全诗词藻华美,含蓄深沉,情真意长,感人至深。
中文名
锦瑟
类型
七言律诗
作者
李商隐
目录

内容介绍

锦瑟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注释译文

词句注释

锦瑟:装饰华美的瑟。瑟:拨弦乐器,通常二十五弦。

无端:犹何故。怨怪之词。五十弦:这里是托古之词。作者的原意,当也是说锦瑟本应是二十五弦。

“庄生”句:《庄子·齐物论》:“庄周梦为蝴蝶,栩栩然蝴蝶也;自喻适志与!不知周也。俄然觉,则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梦为蝴蝶与?蝴蝶之梦为周与?”李商隐此引庄周梦蝶故事,以言人生如梦,往事如烟之意。

“望帝”句:《华阳国志·蜀志》:“杜宇称帝,号曰望帝。……其相开明,决玉垒山以除水害,帝遂委以政事,法尧舜禅授之义,遂禅位于开明。帝升西山隐焉。时适二月,子鹃鸟鸣,故蜀人悲子鹃鸟鸣也。”子鹃即杜鹃,又名子规。

珠有泪:《博物志》:“南海外有鲛人,水居如鱼,不废绩织,其眼泣则能出珠。”

蓝田:《元和郡县志》:“关内道京兆府蓝田县:蓝田山,一名玉山,在县东二十八里。”

只是:犹“止是”、“仅是”,有“就是”、“正是”之意。

白话译文

精美的瑟为什么竟有五十根弦,一弦一柱都叫我追忆青春年华。

庄周翩翩起舞睡梦中化为蝴蝶,望帝把自己的幽恨托身于杜鹃。

明月沧海鲛人流下了滴滴眼泪,蓝田日暖玉石才能够化作青烟。

此时此景为什么要现在才追忆,只因为当时心中只是一片茫然。

背景介绍

李商隐天资聪颖,文思锐敏,二十出头考中进士,举鸿科大考遭人嫉妒未中刷下,从此怀才不遇。在“牛李党争”左右为难,两方猜疑,屡遭排斥,大志难伸。中年丧妻,又因写诗抒怀,遭人贬斥。此诗约作于作者晚年,对《锦瑟》一诗的创作意旨历来众说纷纭,莫衷一是。或以为是爱国之篇,或以为是悼念追怀亡妻之作,或以为是自伤身世、自比文才之论,或以为是抒写思念待儿之笔。《史记·封禅书》载古瑟五十弦,后一般为二十五弦。但此诗创作于李商隐妻子死后,故五十弦有断弦之意(一说二十五弦的古瑟琴弦断成两半,即为五十弦)但即使这样它的每一弦、每一音节,足以表达对那美好年华的思念。

作者介绍

李商隐(约813年—约858年),唐代诗人。字义山,号玉溪生、樊南生。怀州河内(今河南沁阳)人。开成二年(837年)进士。曾任县尉、秘书郎和东川节度使判官等职。处于牛李党争的夹缝之中,被人排挤,潦倒终身。诗歌成就很高,所作“咏史”诗多托古以讽,“无题”诗很有名。擅长律、绝,富于文采,具有独特风格,然有用典过多,意旨隐晦之病。有《李义山诗集》。

鉴赏评价

整体赏析

《锦瑟》是李商隐的代表作,爱诗的无不乐道喜吟,堪称最享盛名;然而它又是最不易讲解的一篇难诗。有人说是写给令狐楚家一个叫“锦瑟”的侍女的爱情诗;有人说是睹物思人,写给故去的妻子王氏的悼亡诗;也有人认为中间四句诗可与瑟的适、怨、清、和四种声情相合,从而推断为描写音乐的咏物诗;此外还有影射政治、自叙诗歌创作等许多种说法。千百年来众说纷纭,莫衷一是,大体而言,以“悼亡”和“自伤”说者为多。

诗题“锦瑟”,是用了起句的头二个字。旧说中,原有认为这是咏物诗的,但注解家似乎都主张:这首诗与瑟事无关,实是一篇借瑟以隐题的“无题”之作。

首联“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无端,无缘无故,生来就如此。乐器,琴有三弦、五弦;筝有13弦;而“瑟”却有五十弦。用这么多弦,来抒发繁复之情感,该是多么哀伤。古有泰帝与素女之典故,已是哀伤至极了。诗人以这个典故作为喻象,暗示自喻诗人与众不同,别人只三弦、五弦,而诗人之瑟却有五十弦之多。真是得天独厚之天才。暗示他天赋极高,多愁善感,锐敏幽微。比兴用得多么高妙。下一句,一弦一柱,追忆青春恋爱的年华。首联总起,引领下文,以下都是追忆美好的青春。但又美景不长,令人失落惆怅。

颔联的上句,用了《庄子》的一则寓言典故,说的是庄周梦见自己身化为蝶,栩栩然而飞,浑忘自家是“庄周”其人了;后来梦醒,自家仍然是庄周,不知蝴蝶已经何往。不知周之梦为蝴蝶?还是蝴蝶之梦为庄周?下句中的望帝,是传说中周朝末年蜀地的君主,名叫杜宇。后来禅位退隐,不幸国亡身死,死后魂化为鸟,暮春啼苦,至于口中流血,其声哀怨凄悲,动人心腑,名为杜鹃。此联二句,写的是佳人锦瑟,一曲繁弦,惊醒了诗人的梦景,不复成寐。迷含迷失、离去、不至等义。隐约包涵着美好的情境,却又是虚缈的梦境。锦瑟繁弦,哀音怨曲,引起诗人无限的悲感、难言的冤愤,如闻杜鹃之凄音,送春归去。一个“托”字,不但写了杜宇之托春心于杜鹃,也写了佳人之托春心于锦瑟,手挥目送之间,花落水流之趣。诗人妙笔奇情,于此已然达到一个高潮。

律诗一过颔联,“起”“承”之后,已到“转”笔之时,笔到此间,大抵前面文情已然达到小小一顿之处,似结非结,含意待申。在此下面,点笔落墨,好像重新再“起”似的。其笔势或如奇峰突起,或如藕断丝连,或者推笔宕开,或者明缓暗紧,手法可以不尽相同,而神理脉络,是有转折而又始终贯注的。当此之际,诗人就写出了“沧海月明珠有泪”这一名句来。

颈联前一句把几个典故揉合在一起,珠生于蚌,蚌在于海,每当月明宵静,蚌则向月张开,以养其珠,珠得月华,始极光莹。这是美好的民间传统之说。泪以珠喻,自古为然,鲛人泣泪,颗颗成珠,亦是海中的奇情异景。如此,皎月落于沧海之间,明珠浴于泪波之界,在诗人笔下,已然形成一个难以分辨的妙境。一笔而能有如此丰富的内涵、奇丽的联想的,实不多见。

后一句的蓝田沧海,也并非空穴来风。晚唐诗人司空图,引过比他早的戴叔伦的一段话:“诗家美景,如蓝田日暖,良玉生烟,可望而不可置于眉睫之前也。”这里用来比喻的八个字,简直和此诗颈联下句的七个字一模一样,足见此一比喻,另有根源,可惜后来古籍失传,竟难重觅出处。引戴语作解说,是否贴切,亦难断言。晋代文学家陆机在他的《文赋》里有一联名句:“石韫玉而山辉,水怀珠而川媚。”蓝田,山名,在今陕西蓝田东南,是有名的产玉之地。此山为日光煦照,蕴藏其中的玉气(古人认为宝物都有一种一般目力所不能见的光气),冉冉上腾,但美玉的精气远察如在,近观却无,所以可望而不可置诸眉睫之下,这代表了一种异常美好的理想景色,然而它是不能把握和无法亲近的。诗中此句,正是在“韫玉山辉,怀珠川媚”的启示和联想下,用蓝田日暖给上句沧海月明作出了对仗,造成了异样鲜明强烈的对比。而就字面讲,蓝田对沧海,也是非常工整的,因为沧字本义是青色。诗人在词藻上的考究,也可以看出他的才华和功力。

对于诗人来说,沧海月明这个境界,尤有特殊的身后感情。有一次,他因病中未能躬与河东公的“乐营置酒”之会,就写出了“只将沧海月,高压赤城霞”(《病中闻河东公乐营置酒口占寄上》)的句子。如此看来,他对此境,一方面于其高旷皓净十分爱赏,一方面于其凄寒孤寂又十分感伤:一种复杂的难言的怅惘之怀,溢于言表。

此联和上联共用了四个典故,呈现了不同的意境和情绪。庄生梦蝶,是人生的恍惚和迷惘;望帝春心,包含苦苦追寻的执著;沧海鲛泪,具有一种阔大的寂寥;蓝田日暖,传达了温暖而朦胧的欢乐。诗人从典故中提取的意象是那样的神奇、空灵,他的心灵向读者缓缓开启,华年的美好,生命的感触等皆融于其中,却只可意会不可言说。

尾联拢束全篇,明白提出“此情”二字,与开端的“华年”相为呼应,笔势未尝闪遁。诗句是说:如此情怀,岂待今朝回忆始感无穷怅恨,即在当时早已是令人不胜惘惘了。对于一般普通人,往往是人到老年,追思以往:深憾青春易逝,功业无成,光阴虚度,碌碌无为而悔恨无穷。但天资聪敏的诗人,则事在当初,就早已先知先觉到了,却无可奈何,无限之惘然若失。这就是诗人李商隐,借锦瑟而自况了。

李商隐一生经历坎坷,有难言之痛,至苦之情,郁结中怀,发为诗句,幽伤要眇,往复低徊,感染于人者至深。他的一首送别诗中说:“庾信生多感,杨朱死有情;弦危中妇瑟,甲冷想夫筝!”(《送千牛李将军赴阙五十韵》)则筝瑟为曲,常系乎生死哀怨之深情苦意,可想而知。如谓锦瑟之诗中有生离死别之恨,恐怕也不能说是全出臆断。

名家点评

刘攽《中山诗话》:李商隐有《锦瑟》诗,人莫晓其意,或谓是令狐楚家青衣名也。

黄朝英《缃素杂记》:东坡云:此出《古今乐志》,云:“锦瑟之为器也,其弦五十,其柱如之,其声也适、怨、清、和。”案李诗,“庄生晓梦迷蝴蝶”,适也;“望帝春心托杜鹃”,怨也;“沧海月明珠有泪”,清也;“蓝田日暖玉生烟”,和也。一篇之中,曲尽其意。

王世贞《艺苑卮言》:中二联是丽语,作“适、怨、清、和”解甚通。然不解则涉无谓,既解则意味都尽,以此知诗之难也。

杨士弘、顾璘《批点唐音》:此诗自是闺情,恐不泥在锦瑟耳。

胡应麟《诗薮》:锦瑟是青衣名,见唐人小说,谓义山有感作者。观此诗结句及晓梦、春心、蓝田、珠泪等,大概无题中语,但首句略用锦瑟引起耳。宋人认作咏物,以适、怨、清、和字面附会穿凿,遂令本意懵然。且至“此情可待成追忆”处,更说不通。学者试尽屏此等议论,只将题面作青衣,诗意作追忆读之,自当踊跃。

胡震亨《唐音癸签》:以锦瑟为真瑟者痴。以为令狐楚青衣,以为商隐庄事楚,狎绹,必绹青衣,亦痴。商隐情诗,借诗中两字为题者尽多,不独《锦瑟》。

陆次云《五朝诗善鸣集》:义山晚唐佳手,佳莫佳于此矣。意致迷离,在可解不可解之间,于初盛诸家中得未曾有。三楚精神,笔端独得。

钱谦益、何焯《唐诗鼓吹评注》:此义山有托而咏也……顾其意言所指,或忆少年之艳冶,而伤美人之迟暮,或感身世之阅历,而悼壮夫之晼晚,则未可以一辞定也。

何焯《义门读书记》:此悼亡诗也。首特借素女鼓五十弦之瑟而悲,泰帝禁不可止,发端言悲思之情有不可得而止者。次联则悲其遽化为异物。腹联又悲其不能复起之九泉也。曰“思华年”,曰“追忆”,旨趣晓然,何事纷纷附会乎?

沈厚塽《李义山诗集辑评》:朱彝尊曰:此悼亡诗也。意亡者善弹此,故睹物思人,因而托物起兴也。瑟本二十五弦,一断而为五十弦矣,故曰“无端”也,取断弦之意也。“一弦一柱”而接“思华年”三字,意其人年二十五而殁也。胡蝶、杜鹃,言已化去也;“珠有泪”,哭之也;“玉生烟”,葬之也,犹言埋香瘗玉也。此情岂待今日“追忆”乎?只是当时生存之日,已常忧其至此,而预为之“惘然”,意其人必婉然多病,故云然也。何焯曰:此篇乃自伤之词,骚人所谓美人迟暮也。“庄生”句言付之梦寐,“望帝”句言待之来世;“沧海”、“蓝田”言埋而不得自见;“月明”、“日暖”则清时而独为不遇之人,尤可悲也。又:感年华之易迈,借锦瑟以发端。“思华年”三字,一篇之骨。三四赋“思”也。五六赋“华年”也。末仍结归思之。纪昀曰:以“思华年”领起,以“此情”二字总承。盖始有所欢,中有所恨,故追忆之而作。中四句迷离惝恍,所谓“惘然”也。韩致光《五更》诗云:“光景旋消惆怅在,一生赢得是凄凉。”即是此意,别无深解。

吴乔《围炉诗话》:诗意大抵出侧面。郑仲贤《送别》云:“亭亭画舸系春潭,只待行人酒半酣。不管烟波与风雨,载将离恨过江南。”人自别离,却怨画舸。义山忆往事而怨锦瑟,亦然。

杜诏、杜庭珠《中晚唐诗叩弹集》:杜诏云:诗以锦瑟起兴,“无端”二字便有自讶自怜之意,此瑟之弦遂五十邪?瑟之柱如其弦,而人之年已历历如其柱矣。

查慎行《初白庵诗评》:此诗借题寓感,解者必从锦瑟着题,遂苦苦牵合。读到结句,如何通得去?

朱鹤龄《重订李义山诗集笺注》:程梦星曰:旧说适、怨、清、和之穿凿,令狐青衣之附会,前人已辞而辟之。朱长孺定为悼亡,归于一是矣……三四谓生者辗转结想,唯有迷晓梦于蝴蝶;死者魂魄能归,不过托春心于杜鹃。五六谓其容仪端妍,如沧海之珠,今深沉泉路,空作鲛人之泪矣;性情温润如蓝田之玉,今销亡冥漠,不啻紫玉之烟矣……“此情”二字,紧承上二句,谓不堪追忆其人亡事在。“当时”二字,缴回“华年”,谓不堪悲悼其年远日湮。起“思”字,结“忆”字,一篇之呼应也。

屈复《玉溪生诗意》:以“无端”吊动“思华年”。中四紧承。七“此情”紧收“可待”字、“只是”字,遥应“无端”字。一,兴也。二,一篇主句。中四皆承“思华年”。七八总结。诗面与“无题”同,其意或在君臣朋友间,不可知也。

薛雪《一瓢诗话》:此诗全在起句“无端”二字,通体妙处,俱从此出。意云:锦瑟一弦一柱,已足令人怅望年华,不知何故有此许多弦柱,令人怅望不尽;全似埋怨锦瑟无端有此弦柱,遂使无端有此怅望。即达若庄生,亦迷晓梦;魂为杜宇,犹托春心。沧海珠光,无非是泪;蓝田玉气,恍若生烟。触此情怀,垂垂迫溯,当时种种,尽付惘然。对锦瑟而兴悲,叹无端而感切。如此体会,则诗神诗旨,跃然纸上。

周咏棠《唐贤小三昧集续集》:得此结语,全首翻作烟波(末二句下)。

黄叔灿《唐诗笺注》:此义山年登五十,追溯平生而作也。

吴瑞荣《唐诗笺要》:即用黄帝命素女鼓五十弦,悲不自止之意。中四句曲尽情致。

叶矫然《龙性堂诗话》:细味此诗,起句说“无端”,结句说“惘然”,分明是义山自悔其少年场中,风流摇荡,到今始知其有情皆幻,有色皆空也。次句说“思华年”,懊悔之意毕露矣。此与香山《和微之梦游》诗同意。“晓梦”、“春心”、“月”、“明”、“日暖”,俱是形容其风流摇荡处,着解不得。义山用事写意,皆此类也。义山《锦瑟》诗之佳,在“一弦一柱”中思其“华年”,心绪紊乱,故中联不伦不次,没首没尾,正所谓“无端”也。而以“清和适怨”当之,不亦拘乎?

汪师韩《诗学纂闻》:《锦瑟》乃是以古瑟自况……世所用者,二十五弦之瑟,而此乃五十弦之古制,不为时尚。成此才学,有此文章,即己亦不解其故,故曰“无端”,犹言无谓也。

洪亮吉《北江诗话》:《锦瑟》一篇,皆比体也。

吴汝纶《桐城吴先生评点唐诗鼓吹》:此诗疑为感国祚兴衰而作。

岑仲勉《隋唐史》:余颇疑此诗是伤唐室之残破,与恋爱无关。(元)好问金之遗民,宜其特取此诗以立说。

姜炳璋《选玉溪生补说》:心华结撰,工巧天成,不假一毫凑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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